为什么升职涨薪后的我还是离开了会计事务所
入职第一年的我并没有多想离开这个领域，当时只是辅助senior做事，其实并没有太大压力，也没觉得工作范围很局限，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，下班的时间追追剧，准备CPA考试，也没太多别的想法。但是入职到了第二年，慢慢想法就发生了改变。
刚开始做in charge（项目负责人）的前几个月，还是很喜欢这种体验，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事，因为老板也愿意放手让我去尝试，也给我很充足的时间。直到我开始负责复杂的Employee Benefit Plans （EBP），因为客户使用了Third Party Administrators (TPA) 来管理他们的EBP，所以我得去找TPA要资料。他们是非常非常忙的，一个人管很多个plan，但这种管理EBP的TPA公司非常挣钱。说实话，真的太难问他们要资料了，因为他们非常忙。大多数他们的员工都是忙完他们手头的事才会理我们，即使我们早就约好了时间在什么时候配合我们的工作。因为疫情，他们拒绝让我们on site去审他们。去年6月时候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法控制project的走向有多无奈。休假前的一周，我被临时安排去接手本来打算让senior做的业务（需要问TPA要资料），原计划一周做完。planning的部分是senior做的，他说PBC（provided by client）list已经发出去了，我也就没多问。到fieldwork的第二天我才意识到要用来选sample的文件还没有收到，于是赶紧找TPA要。我也能理解，我同事真的非常非常忙，毫不夸张，算是我们office的顶梁柱。结果过了两天TPA给我发了封面而已，封面后面的内容没发过来。我要封面有啥用啊？虽然我很努力去做那个业务，那几天也加班了，但是还是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做完，当时想着如果我没请假就好了，休假的时候心情也不好，总是惦记着那个业务。后来加快做别的业务来挤时间做这个业务还是没做完，然后经理给我多排了2天班来赶进度，最后做完了80%，然后经理等不急了就直接他自己做了，但还是不顺利，客户拖了一个月才给了剩下的文件。虽然明知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按时做完业务，但心里还是或多或少不好受，感觉自己给团队添麻烦了。
今年1月我负责了一个难度更大的EBP客户，然后和TPA要文件又出问题了，两周的fieldwork date都结束了，一半的资料还没要过来，然后之后又排了别的工作，我觉得心力交瘁，无能为力，我催也催了，人家忙啊，哪有空给我剩下的一半资料。我并不喜欢这种工作环境，依赖于客户提供资料来完成自己的工作。遇见好说话的客户很快就能收到文件，遇到特别忙的或不好说话的客户要等很久。所以即使是疫情严重的时候，公司依然希望大家去客户那里做业务，因为能快点拿到资料，按照进度工作。我有的同事就被逼着去了客户那里完成testing。公司只在乎他们能靠我们做业务得到多少钱，不在乎员工的健康，希望大家无薪加班时长越多越好。是不是会染病，是不是会过劳死在他们眼里根本不重要，你倒下了，自然有人前仆后继的往前冲。
也就刚做in charge 的前几个月让我慢慢做，再后来就没给我那么多时间慢慢做，要兼顾质量和速度不是件容易的事。但是不保证质量真的会给review的人添麻烦，后面也可能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改。况且做业务的时间越长，意味着公司挣到的钱越少。虽然我的工作质量还可以，但一定程度上也在拖后腿了，做的偏慢了。有的时候在参照去年的work paper来做今年的，能发现一些去年work paper里的明显的错误。有的时候更好笑，我发现对着去年的work paper做今年的完全对不上，翻了前年的记录，发现去年做的是错的。最好笑的是有一个testing一直以来做的全是错的，但是因为是below materiality，所以没发现。然后那一年我去按照旧方法做发现超过了materiality，觉得很奇怪，但我换了一种方法测就对得上。我就去问客户他们那个系统是怎么运行的，才发现之前用旧方法做的testing压根就不合理。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？我觉得和保速不保质有关系。有时也存在合伙人为了自己look good，把time budget对半砍的情况，其实压根就不现实，很难这么快能做完，但又有什么办法，人家就是觉得你该用一半的时间做完业务。有的时候还可能遇见叫你eat time的情况，为了看起来好看，让你少记工作时长，这样业务的净收入更高。然而你的工作时长是考评中的一部分，吞了太多时长的后果还不是得你自己用休息的时间加班来补？
今年初的公司合并更是雪上加霜。原来的大老板看有人跳槽跑了，就变本加厉要求剩下的人加更多的班，去office和客户那里工作，不希望大家有时间去思考跳槽和准备面试。长期处于高压的状态，要加班，升职后的工作难度让我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强度，到处酸痛。虽然他们给我升职了也加了工资，但我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，不是因为钱的原因。做senior带新人也很累，自己还要做业务。起初对审计的热情和兴趣被我所处的工作环境给磨光了，入职这么久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— 自己像是不停做事的牲口一样。从我得知公司要被合并后，通过查资料和自己的分析，我预测合并后公司对我的影响后，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，我要逃跑，即使逃脱失败，我也要裸辞离开这个鬼地方。当时身边也有人劝我也许一切没有那么糟，但合并后我发现真的越来越糟，有些是我没预计到的，所以我决定放弃审计了。我并不觉得换一家新的会计事务所很多事情会改变，这个行业就是如此，难不成会因为我就打破长工作时长？既然我无法改变这个行业特性，我也不想接受这样的生活，我选择离开会计事务所。很佩服那些在四大工作很多年的人，觉得他们有更好的跳板是应该的。
该图片由Gerd Altmann在Pixabay上发布
